日光山的起源 - 在山林與疫情之間,重新開始的一場種茶之路。
2020年初,正值疫情爆發,彷彿世界突然按下了暫停鍵。無法旅行的日子裡,我開始思考:什麼才是理想的生活樣貌?
第一個浮現的,是「山」的意象。大自然總能帶來內在的平靜。於是我回到成長的家鄉——宜蘭三星,開始整理那片荒廢多年的農園。雜草叢生、連舊路都難以辨識的土地,曾見證20多年前家族耕作的興盛。隨著高齡化、人口外移,農業逐漸沒落,那座無名的山成了我童年最深的記憶。
我從小在招待親友的茶席中長大,未曾預料茶會成為我人生的主軸。父親熱愛普洱,甚至親赴雲南茶山,認識了原始林中與眾不同的古茶樹,也在2010年創立了普洱茶品牌「莊茶 Chuang’s Tea」。2015年,我首次與父母同行深入雲南。
作為美術系背景的我,最吸引我的並非茶樹,而是那些少數民族的文化景象:木瓦老屋、土路奔跑的冬瓜豬、皺著皮膚的老人、赤腳奔跑的孩子、哈尼族的歌聲與潑水節的狂歡。那樣的生活彷彿凝結在時間裡,也讓我意識到——這樣的日子可能很快就會消失。
我的茶啟蒙來自普洱。常有人問我為什麼不做台灣烏龍?或許只是緣分。但我總覺得,普洱的喬木特性與大葉種的實生苗,在本質上就已與許多灌木茶不同,不論風味還是工藝,都是如此。
在現代農業中,農藥與過量施肥為求高產與香氣、比賽得獎而犧牲土地,這些現象讓我對慣行農法的茶產生抗拒。而這幾年看見台灣茶產業的轉變,也讓我感到欣慰,並希望自己也能做點什麼。
於是,在疫情初期我開始思考:我們是否也能在台灣這塊土地上,種出能世世代代傳承、如同雲南那般的喬木茶樹?
我開始種植台灣原生種實生苗的山茶,把它們種在三星的森林裡。我知道這會是一段漫長的旅程,可能得等很久。但我想,如果不開始,時間也會一樣地過去。
轉眼間,種下的茶樹已經五年了。期間我們放養、不刻意干預,偶爾除草、偶爾採收。頭兩年死了一半的茶苗(多數是嫩芽被山羌吃了),也遇上各種病蟲害。但沒有追求產量的壓力,這段過程反而提醒我,這一切的起點只是來自一個浪漫的想法。
喬木茶的根系深植土地,對山地生態是有幫助的,而原生種在這片森林裡也展現出很好的適應力。五年過去,如今看著茶樹們的模樣,我總在想:如果還有下一個五年,再下一個五年,我會無比感激當初那個決定出發的自己。




